云尾

别二传我的图丨《故园风雨后》《蝴蝶君》《倾我一生一世恋》忠实受众

狱前

好像一般都要写点啥...?
 (我画了政非可是我觉得比我写的文还丑于是就放文了(你)
 是韩非下狱后政哥探望的描写 算...be?
 奇烂无比,看过的都安慰我说我开心就好
 就很清水 我真的不会开车()
 感谢百粉 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(???)
 Ooc算我的(?(是这么说的吧(?)
 以上。】

夜色沉重。牵灯的绳子无精打采晃了一整夜,已经很疲惫。这晚空气很黏重,走在外边的人心烦意乱,屋里的人也是睡不安生的。

聊无睡意,时间就过得异常缓慢。思绪随蝉声一丝一丝地迸发,又悄然熄灭。火光扑闪,蛾子也歪歪哒哒,飞得有气无力——韩非把目光收了回来,又望向天花板,轻轻叹一口气。呼吸也粘稠,不干净,也不清晰。心跳扯着全身一上一下,形成诡异的知觉:感觉到活力,又只觉得快要死了......

实在是太浮躁了。

忽明忽暗的意识让人找不到睡意,也找不见清醒。心中细碎的慌乱游丝一般萦绕不散,拽着灵魂叫人发着累,梦魇一样折磨着疲惫的肌体。肌体早已酸软了,陷在床榻上只想堕得更深,堕进深渊里、挣脱开一切束缚、轻飘飘怡然自得,可谓舒畅......

那人瞳孔正微微发亮时眼皮一颤——意识回笼,一切又是颓然一片,天花板的光也跟着一颤。

费劲地翻了个身,几无知觉的手臂艰难曲肘,头慢慢地对准了沉下去,脸对着墙壁,世界总算是干净了些...忽然又乱了:墙砖的纹路密密匝匝的在眼前暴躁地铺开,他瞪大瞳孔似是惊吓似是观察,那极细致的纹理深深浅浅刻印出各种不可言说的缭乱纷杂的意象、飞舞着摇曳着喧闹着咆哮着冲向他昏沉的大脑......

他拧着剑眉闷呵一口气又把头歪向另一方,另一方也不得安生,融融的灯把空气熏得更加躁动,散光的圆环一圈一圈在眼前放大又消散,红的金的白的深蓝的...他还听见了烛火的吐息,飞蛾振翅,翻身连带的被子塌下去的声音、贴身的一刹那他只觉得受了极大的压迫......

实在是太烦躁了。

他想有什么人忽然走进这世界里,发出些别的声音,改变些什么。可是没有人,也没有别的声音。他的世界焦灼一片极度缺氧缺兴奋缺意义,缺一点,除了这灯的,什么别的光。

“还没睡醒吗?”

他瞳孔骤亮,浑身稀薄的肌肉忽然充满了力量紧绷起来。可他蓄着力不敢动,僵在远处。只有目光精神地四扫这个好像就要赋予崭新意义的世界、这声音他梦寐以求心驰神往——近在眼前!

——在哪里?——火光又扑闪一下,飞蛾终于在火光中蒸腾消散。

——是谁?——他意外利落地枕起身来,彷徨。光环一圈一圈的重叠,起身后的世界慢慢熟悉起来,心跳逐渐被清晰感知,灵魂随之震动着、稳固了起来。

可是世界陡然又虚无了。

那个人不在。

那个声音的主人,不在。

太丧气了!——他躺下去,羸弱的手遮着脸庞挡住光。他怄气,心跳愤怒地震动胸腔,脑中血液翻滚得令人头痛。他喘着气不知道怎么喊累,这世界何时变得这么难以适应!?

他握拳,不知道向哪处砸过去。咬牙,不知道啃咬什么。他动怒,不知道气从何出——这夏日的夜真是让人没法活了!做什么才能得到解脱?

——怀中的人拧着眉粗着气,嬴政抚着他的骨节突出的背脊,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这是他下狱的整整一百天。该受的苦他都受了。该转的心思却一点没动静。嬴政叹了口气,把他摇醒。那人泡肿的眼睛挣扎了许多次才勉强安稳下来,平静地接收着现实的信息。

嬴政来了,他终于还是来了。闭息间胸腔一紧,感到比梦里还要累。他想说点什么,嗓子却干涩的可怕,疼痛之余连口水都咽不下去,可还是轻飘飘带出一句沙哑的:“大王,臣有罪。”

嬴政把他扶起来,他离开他身体的一刹那散了骨架一般坍塌下去。嬴政还没晃过神,他已是跪坐俯首的姿势,不像样的,却郑重其事的:

“然,臣,不悔。”嬴政正要去搀扶的双手就这么僵在半空收成拳头。

不识好歹!他鼻息一吐,敛容回到了深沉的帝王面相:“寡人来此,就是来听先生这般说辞?”

“依臣愚见,是。”

他震怒,依然不动声色。可黏重的空气显然更加胶着,小太监端着吩咐下去的疗伤药,立在墙根不敢近身。

玄衣帝王拂袖起身,只想踹他一脚、破口大骂。可他只是背过去,听那人虚弱的喘息和预备的说辞。

“大王给不了臣的,和臣给不了大王的,是一样的。”那人不紧不慢地俯身说到,声线飘忽、却笃定,仿佛还有一丝戏谑。

——戏谑?他有什么好戏谑的!他本身就是个笑话!小太监心想。手端着的药盘就这样晃动出了声。嬴政看过去,冷冷一句:上前来。他弓着背小碎步迎上前,把药盘高举过头,埋下去的眼睛还不自觉地打量那个顶礼叩拜的犯人。

那实在不能算人样——小太监倒吸一口凉气。

不合身的囚服只是一张破布,硬生生笼上了瘦骨嶙峋的身体。油腻的头发沾满灰尘散发着恶臭,和墙壁、地面、空气融为一体。弓起的背突出节节的脊椎,肮脏的囚服被顶得一段一段地反着骇人冷光...

难怪大王直接背过了身去。这情景实在是不好看。小太监在心里咂舌。

“给他上药。”小太监进了牢房放下药盘去扶那人。虽然百般嫌弃,他也没有任何办法。

可是那人一动不动,只悠悠笑叹一句:

“嬴政,我们是一样的。”

他不活了!小太监一抖,抓着他手臂的手却抓了个空。他太瘦了。就着手里的衣袖他把他拽起来,那人仿佛没有脖子般,脑袋滑稽地摇晃着,嘴还摊在脸上夸张地咧着。该死的!他笑什么!

“可笑啊!大王!”那人颤音笑道,“我为你是为本心,为韩亦是为本心,可为何我无论如何都要遭人唾弃?”

“无人唾弃你,是你自己作践你自己!”帝王牢骚般厉声震道。

“作践...作践......?是从哪一步开始,作践的呢...?”他合拢嘴,喃喃。

小太监出了神,他恨不得捂住那人的嘴。只得撩起那人的胳膊,故作小心地为他上药。他的手臂血痕遍布,在烛火映衬下恍如褪色的红绸带,斑驳粗糙,深深浅浅。叫上药的人心绞一痛,又想着直接揉烂完算了。

韩非吃痛,咬着牙气若游丝的喘气。帝王默默撇过头,寻找着那人尚还存留的生气。

再姣好天成的面容也是经不起牢狱折磨的,他感慨。就连那曾经勾魂夺魄的纤纤发丝,如今也凝固油腻,恶臭恶心。他也只不过是个人,是个受了糟蹋便要堕落颓废的人。

可依旧是大不相同的。他恨想。

那人垂着头颅任凭小太监摆布,眉宇间沉思着方才的命题。他思绪快如闪电的同时还不免累得发慌。这太累了,面对这个人,面对这一切。

想到尽头,他颔首一笑。嬴政挑眉,半眯着丹凤眼歪头打趣:“先生想到了乐子,不妨同寡人说说?”

韩非摇摇头,眼睛盯着小太监上药的地方,百无聊赖的拖长声音答:

“我笑啊,你我二人本别无二致,却只能君臣相别,家国相隔。可笑!呵,不可笑吗?”

帝王不语,嘴角似勾了一抹冷笑。

小太监只觉得这个凝重的夏夜过于寒冷。

韩非的伤太多了,小半瓶药下去还依然不能覆盖完全。如王上吩咐的“仔细上药”用在韩非身上并不合适,他的伤多,而且伤的日子不均匀,有些地方刚沾了药便吸收进去,韩非便嘶声一喘,身旁的王上也就拳头一紧。

这无异于用刑。

凝重的沉默后,将小太监喝退,幽暗牢房里只有他们二人,说不上寂寥,可也绝不温馨。

“先生方才梦见了什么?”

韩非没想到他开口便是这么一个不要紧的问,拂地直起腰来,理理衣衫:“前九十九天。”他没有说谎。

“看来先生过得并不好,是因为什么?”

他瞳孔一紧,犹豫后总不能告诉他:太多悔不当初。这不是他的风格。

尴尬笑笑,答:“非比较幸运。普通人下狱,是因为触犯了法律;而非下狱,是因为触了逆鳞——这一听就异于凡人了,谈不上过得不好。”——拜您所赐,虽难即幸。

他语气轻慢得让人以为他又要叩拜下去了。可他僵在原处,好像也只是没有多余力气做这些花哨的动作。

嬴政咬着牙觉得这人明显受的磨难还不足够。他坐下来靠近他,侧身挖苦:

“先生受了这么多天苦,莫不想念寡人?”

韩非这才意识到自己坐牢都要坐傻了。眼前这人只面对自己时何时欠缺了情趣。

他扭头直对他的目光。他看他,他梦里的求而不得、他梦里的失魂落魄、万千颓唐轰然消散...他看他,再犀利如剑的凤眼此时映着火光泛起波澜,一潮一潮地拍向他整整一百天以来几乎凝固的心...他看他、他想伸手拥抱他、把脸贴向他、就像曾经、就像一百天以前的那些夜里......

——然而他只是看着他,就已经如此疲惫了。

他看他,说不出话。他把自己引以为傲的伶牙俐齿打碎了咽进肚里。他看他,想把他推开,想气他竟然姗姗来迟,他气他为何不能理解自己的用心,为何只能他去将就去退让去忍受千夫所指去承受牢狱之灾!

你看吧,你们终究是不同的。

他敛了神低下头。终于有了睡意。

可眼前人不放过他:“先生还没有回答寡人的问题。寡人莫不是猜对了?”这人语气进而轻佻,他感叹他为何此时此地仍有这番兴致。

“王上劝不动非,非也劝不动王上。”可是即使你们各有说辞势均力敌,被下狱的也绝不会是另一个人。这就是本质上的不同。

这就是他成为笑话的源头。

他感到长久干冷的脸庞忽然有了温度,他抬眼又迎上他的目光,他忽然感到害怕又恼恨,为何这人总是这样、给他一点点满足便要打碎其余的希望教他万劫不复?

“他看你的眼神,很深。”

紫女说的不错。只是这眼神太深,漩涡之下只有两个不懂屈服的灵魂相互啃咬、相互拥抱...堕落着、叫嚣着沉入深深海底、可谓舒畅......

——他捧起他肮脏的脸端端地凝望,漩涡深处是柔情是怨恨。

他看他,就仿佛看见了自己。

只是此时这双桃花眼泡肿不堪,目光却一如既往...同他一般。他一个冲动后俯身上去——

韩非猛一下到吸一口气便放弃了挣扎,笨拙地曲肘,抚上了玄色绸缎披拂的背脊。他叹一口气,把脸也贴上去,一下子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也不珍视。作践也好卑劣也罢,他感受到那人跳动的胸膛,好像自己的心脏也被温热了一般,找回了些许活力。

是他认了输,是他先逾越了界限。韩非却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傻的人,通晓百家仍不懂顺天下大势。可是他看着韩国没落秦国日强,他看着韩国不思进取只知勾心斗角内损国力,他来到秦国看到嬴政雷霆手段朝廷井然有序,他嫉妒,他愤恨,他的手段是自己亲手教出,可为何自己的祖国不能有这样的富强?

你看吧,你们从一开始,就不一样。

他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卑微公子。而他,生而为王。

此时枕在他肩头,他只觉得龙恩太盛。

“先生,我们可以回去。”他尽可能温柔的告诉他,请求他心回意转,为他也好也自己也好,他想念过去,想念不被家国血液束缚的彼此珍重,想念万千个夜里他炽热的拥抱和全情交付时的喘息.....

寡人很想念先生。

他问他,就好像是在问自己。

可是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。答案毫无意义。

他试图蹭蹭他油腻的鼻尖,被他悄无声息地躲开。自己过于肮脏,如何能做这些事情。他只好拥抱着他,嗅他的香感受他的轮廓,回想起许多萦绕心间的过往——以前他们,多好啊......

——微弱的叹息和沉溺的清风一同将夜拉长至尽头,直到屋外有人恭敬请安。他该走了。烛火跳动,夜色已经有些寡淡。一个漫长的夜终究又完结了,可喜可贺。可放手时陡然而升的空虚抓破了他的喉咙、他喊了出来:

“阿政!”——他慌了,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,挽留,求情,还是认输?

王上没有回头,沉住气道:“先生,可以选择退让。寡人...不能。”

他是不能,他不是不想。韩非低声笑笑,觉得自己的思维愈发幼稚了。

牢门厉声拉上,尖锐地划破清晨的平静。余音震荡,他的心跳还没有从刚才的失控中回神。他环手拥抱自己,试着找回刚才的温度——囚衣的恶臭怦然袭来,他忍着,终于被他嗅出一缕龙涎香气。

他咧嘴朗然一笑,瘫倒在稻草堆里,觉得这个夏夜妙趣横生。

接下来的夜,也许不那么难熬!

——不过生死一线,为何隔绝情丝万千;

奈何家国厚重,灵魂绝配也跨不过这血浓于水;

纵使龙恩浩荡,罩不过这执拗灵魂...

是人是心是血肉,受了情魔摧残,要我不得超生;

是天要我成为笑话,我呕心沥血写下诛心文章,只被那人心折首肯,照单全收;

是卑劣是贪欢是得寸进尺,梦想在一次次顶撞下扭曲成最绚烂的模样,欲念拐了个弯便万劫不复,我们在喘息间做着不可能实现的梦,扣紧牙关、吞咽唾液以为得偿所愿不过如此——一觉清醒,又是君臣相隔、家国分明。

你我本就不同。

他躺在稻草堆上等一个结果,等一个梦想的升腾和幻灭。

“升腾”他看不到,“幻灭”他更看不到——那是他结果后才能实现的事情。

想到这里,他终于合了眼。凝重的空气随着暖阳照耀终于清净稀薄了起来。

他生命的意义已经全部交付给了另一人,他可以瞑目了吧?

评论(9)

热度(107)
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